说完，舒澜都要走了，沈轻言的眼珠子才缓慢的动了一下。

“正好有事。”

“嗯？”舒澜扬眉，“什么事？”

沈轻言思索片刻说道：“去年，我从京大医学院那边拿到了一份资料，是有关于一种病毒的。”

“啊？”舒澜一愣。

病毒？

沈轻言说道：“这种病毒能让人的体能迅速增强，但副作用极大，会让人思维能力受限，有极强的传染性，我不太懂这些，给你看看吧。”

“行。”舒澜下意识皱眉。

虽然目前还不清楚是什么病毒，但想想也知道，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。

“把资料给我吧。”

“资料在我家里，我去给你拿。”

舒澜看他一眼，“我跟你一起去吧。”

沈轻言似乎有些犹豫，但最终还是点了一下头。

他用手机给舒澜发了一个位置，随后转身去了校门口不远处的停车棚，从里面推了一辆看起来很是陈旧的自行车。

“你先走，我很快就回去。”

舒澜：“……”

一直到回到季筠封的车里，舒澜才听到季筠封感叹。

“他这交通方式可真够环保的。”

舒澜指了指手机屏幕，转头对他说道：“去这里。”

“好嘞。”季筠封发动起车子，“这地方离京大挺近的，几分钟就到。”

“你赶紧开车吧。”

沈轻言家的住址果然离京大不远，就在几公里外的一个老旧小区里。

季筠封停车在小区门口等了几分钟，沈轻言这才骑着自行车姗姗来迟。

舒澜让季筠封先在车上等着，她和沈轻言一起走了进去。

“卧槽？”

舒澜在走进小区之后，当即就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。

这个小区的位置其实是相当好的，只不过基础设施建设太差了，楼体的外墙斑斑驳驳，四处都是私拉的电线，居民楼墙根底下堆放着不少杂物，时不时还能在地上看见一滩污水。

没搞错吧？

苍龙住在这种地方？？

沈轻言则是一言不发，显然已经习惯了这种地方。

两人一路往里走。

沈轻言家住在三楼，这种小区自然是没有电梯，楼梯间被各家的鞋柜、废纸壳等杂物堆得满满当当，到处都是垃圾。

好不容易到了三楼，刚打开门，还没等走进去，一股夹杂着异味的热浪扑面而来。

舒澜站在门口环视一周，房子里的内部装修和小区的破烂风格达成了高度一致，极具上世纪八十年代的风格。整个客厅杂乱不堪，老式的木制沙发上堆叠着窝成一团的衣服，桌上还有几个装着剩菜的盘子，因为天气热，已经散出一股酸味来。

地上到处都是烟头和烟灰，已经堆了厚厚一层。

沈轻言也愣了一下，显然他也没想到屋里会是这样的景象。

不过很快，他就恢复了自然。

“先进来吧。”

舒澜嘴角忍不住抽搐。

“你特么用不着这么抠吧？”

不说苍龙还有别的收入，就算是在基地的那点基本工资……

他手指缝里随便漏个钢镚出来，就够在京城买房子了。

他这么艰苦卓绝到底是为了啥？

沈轻言不以为意，“你先坐。”

舒澜：“坐……哪里？！”

说这里是猪窝，猪都不高兴，还坐呢……

沈轻言似乎也意识到这里根本没有能坐人的地方，于是淡淡说道：“那你先站着吧。”

说着，他挽起袖子来，把桌上那几个脏盘子收进了厨房，出来时又顺手打开头顶的吊扇。

那吊扇看着比她的年纪都大，在打开的一瞬间，便发出了刺耳的噪音。

舒澜：“……”

“我去给你找东西。”沈轻言深吸一口气，转身进了旁边的卧室翻找着什么。

舒澜就在原地呆呆的站着，一步都不敢挪动。

过了许久，她像是终于忍无可忍了一样说道：“这破地方，你到底是怎么住得下去的？”

他又不是缺钱的人，还差买套好一点的房子吗？！

沈轻言翻找了半天都没找到东西，索性直接放弃，转身对舒澜说道：“我平时住学校宿舍，我妈住在这里。”

舒澜：“你可真是个孝顺的好儿子……”

简直是哄堂大孝了。

沈轻言沉默着没说话。

舒澜无奈，“你要是实在不想买房子，我送你一套吧。”

“不需要。”

舒澜：“……”

“她喜欢过这样的生活，我为什么要拦着她？”

在说起这些来的时候，沈轻言眼里带着深深的厌恶。

“她在等那个男人接她去沈家，那就让她在这种地方慢慢等，等到发烂发臭，等到死。”

他一边说着，一边把客厅里简单的收拾了一下，随即才掏出手机来打了一通电话。

沈轻言皱着眉对电话那边的人说道：“你又动我东西了是不是？”

舒澜听不清电话对面的人说什么，只能听到手机听筒里传出来的声音很杂乱，隐约听清楚的那一两句，难听至极的怒骂。

毫不夸张的说，舒澜在舒家，都从来没享受过这种待遇。

沈轻言一直安静的等对面的人骂完，才冷下嗓子，“你马上回来！”

电话对面又是一阵骂声，沈轻言不耐烦的直接挂断了电话。

“让你见笑了。”他扯了扯唇角，脸上毫无笑意。

“你看我还能笑得出来吗？”

舒澜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，无语了好半晌。

“既然已经陷在泥坑里了，你不想着赶紧爬出来，还在泥坑里畅游了是吧？”

她这辈子就没这么无语过。

他是灰铁三角洲的苍龙啊！他又不是没能力挣脱这一切，非得耗死在这上面？

沈轻言一句都没解释，只是闷声不吭的弯着腰收拾家务。

他手脚利落的把沙发上的脏衣服全部扔进了脏衣篓里，又把客厅地面都扫了一遍。

或许是地面太久没清理过了，扫过之后还有不少污垢，他就用拖把拖，随后蹲在地上拿着抹布一点一点的擦。

气氛一时沉默起来，只有头顶的风扇还在吱嘎吱嘎的响。

这时候，门突然开了。

一个穿着花裙子，画着浓妆的中年女人走进来，指间还夹着一根烟，毫不在意的把烟灰弹在沈轻言刚刚打扫干净的地面上。

“你要死啊？老娘好不容易赢两个钱，你就非得跟叫魂一样把我叫回来？”

话说完，中年女人才注意到舒澜的存在，脸色瞬间难看起来。

舒澜还没反应过来，女人就扔掉了手里的烟头，一个箭步冲过来，伸手指着她。

“好啊！我说你今天怎么愿意回来了！原来是带了一个小贱人回来！我以前怎么跟你说的？别跟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来往……”

“……”舒澜实在是忍不住，毫不客气的开口。

“阿姨，您瞧瞧您家是什么条件，能吸引到不三不四的女人吗？更何况我和沈轻言只是普通朋友，您实在是想多了！”

女人愣住，显然是没想到舒澜竟然还敢跟她顶嘴。

但很快，她便声音尖锐的叫嚷起来。

“我儿子是沈家……”

“闭嘴！”

沈轻言忍无可忍，一把摔了手里的抹布站起身来。

“你是不是动我东西了？”

“什么你的东西？你都是我生的，你的什么东西我不能动？！”

“我问你！我书架上的资料，你是不是动了？”

闻言，女人眼神闪烁一下。

下一秒，她像是心虚一般，扯着嗓子干嚎。

“反了反了！翅膀硬了就敢冲我大呼小叫了啊！我当年为了你被学校开除，耽搁了一辈子，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给拉扯大，为了养活你，我一个人打几份工，累出了一身病，现在你出息了，就不管我这个妈了啊……”

舒澜听着这些，头都大了。

要是她那俩便宜爸妈是这德性的话，她估计早就忍不住动手打长辈了。

而沈轻言倒是一眼就看穿了女人的心思，从自己的背包里掏出了一沓现金来，毫不客气的扔到女人面前。

“我书架上的钱你用了就用了，我要的是资料！”

看到钱之后，女人这才收起了那副哭丧的表情，这才把那几张百元大钞一一捡起来。

这些钱并不多，目测只有一千多块的样子，却也能让女人瞬间转换了情绪。

“你们学校又发奖金了啊……资料是吧？我这就去给你拿，你在学校就好好好学习，将来出人头地……”

女人去屋里费力的搬了一大堆书和资料出来，那些书都用尼龙绳捆扎好了，似乎是准备卖废品。

沈轻言极力压抑着面上的表情，从那一堆书里，找了一个档案袋出来。

“我送你出去。”

舒澜转头看了一眼。

那女人还在一遍遍的数着手里的钞票，不再理会她和沈轻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