妈妈瞧了一眼:「哪里奇怪?」「他穿了好漂亮的衣服,却没有穿鞋子。」不仅如此,一双脚还在地上磨出了血。妈妈眉头皱了起来,盯着那几个人不放。那对中年男女很慌张,拽着小男孩就要往三轮车上走。妈妈拉着我们几个冲了过去。她一向是个热心肠。中年男女操着外地口音,说小男孩是他们的儿子,要我妈别多管闲事。可妈妈问小男孩时,他却一边哭一边拼命地摇头。很快就围了一大拨看热闹的人,听妈妈说看看他们身份证,要去派出所对质。那对男女慌了。混乱中他们扔下孩子骑着三轮车跑了。妈妈领着我们一串孩子去派出所,刚走到门口,村上的胖婶匆匆而来。「你还有空在这管别人的事,你家男人从屋顶上摔下来了。」「你赶紧去看看吧。」妈妈慌极了。她是个代课老师,一个月没几个钱。家里主要的经济来源是爸爸。要是爸爸有个三长两短,以后的日子都不知道怎么过。三个哥哥跟我也吓坏了。不过妈妈很快冷静下来,她先去派出所报了案,然后让十一岁的大哥带我们几个回家,她直接去找爸爸。临走的时候,她拍着大哥的肩膀:「现在你是哥哥,弟弟妹妹们都要靠你,妈妈相信你可以做好。」那天雪下得很大很大。大哥带着我们四个深一脚浅一脚往回走。大家都笑不出来了。我手里的糖葫芦被雪花裹住,我舔了一口。好苦。大哥煮了粥,可我们都没胃口。只有小哑巴饿极了,喝了一大碗。吃过晚饭,隔壁的奶奶过来陪我们这群孩子睡觉。她摸着我们的头,不住地叹气。夜里风呜呜呜地刮,我一整晚都没怎么睡。天蒙蒙亮,妈妈就回来了。她眼睛红红的,看上去很疲倦。把家里生蛋的老母鸡和墙上挂着的腊鱼腊肉这些全部都装了起来。又穿着雨靴一家一家地去借钱。爸爸的情况很严重,医生说先准备10000块。以那时的经济条件,一万块是一笔巨款。爸爸在工地上干一天才15块钱。包工头说是他自己踩空了梯子,只愿意出两百块钱的医药费。欺负我爸爸昏迷着,连之前欠的工资都不想给,说钱早就结清给爸爸了。妈妈借遍了全村,也就凑了一千多块钱。她带着家里值钱的东西又匆匆要去县城。我把厨房的十几个鸡蛋包着追上她:「妈妈,这个也可以卖钱。」这是我第一次叫她妈妈。孩子总是敏感的,天知道我那时候有多害怕。妈妈红着眼摸摸我的头:「留给你们吃。」「敏敏,你永远都会是爸爸妈妈的女儿。」她叮嘱大哥好好照顾我和小哑巴,让我们不要担心,爸爸的事情她会处理。风雪那么大,把妈妈的背影都吹得模糊了。家里水缸没水,大哥去池塘里挑水,我也跟着去。结果碰到了几个婶婶,生母也在其中。有人看着我叹气,说王家要是出了事,以后怕养我不起,到时候说不定还是要送回去。生母狠狠啐了一口:「她就是个扫把星,王大头本来好好的,她一去就摔下房顶。这扫把星再回我家,我们可不要。」「别害了我乖乖金宝。」「趁早死在外面算了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