牛车上,所有人都闭了嘴。倒不是他们不想说话,只是有点怕齐冲。因为他一路上,手里都把玩着一颗石子。
陈若兰和齐冲把于春苗夹在中间,她当啷着腿托着腮想着挣钱的法子。
最近山里的菌子越来越少了,半个月了才晒出不到五斤。虽然齐冲不用吃药了,可一家人日子还得过呀。
靠齐源一个人做木匠活,一家六口还得过得紧巴巴的。她可不想再吃糙米,野菜窝窝了。
她还想要一个浴室,一个浴桶。她想把茅房改造成冲水的,把化粪池建到院外。一来不臭,二来陈若兰浇肥也方便。
想着想着,她突然打了个盹,差点儿没翻到车外头去。
幸好齐冲眼神一直没离开过她,及时把她扶住。
陈若兰关切的问:“春苗,咋这时候犯困?昨晚没睡好?”
于春苗无辜的摇头说:“没啊,我也不知道,这几天总犯困。”
“不会是有了吧?”一旁的一个中年妇女终于逮到了说话的时机。
陈若兰忙说:“没有的事儿,可能是最近累的。”
“哦~~”中年妇女打量了一眼齐冲,眼神停留在他的伤腿上,意味深长的说:“也是哈,齐冲伤着,他媳妇可不是得多操劳嘛。”
陈若兰突然意识到了什么,可这种事越解释越说不清,干脆不说话了。
齐冲斜眼瞟了中年妇女一眼,好像也听出了点什么,偏过头去,掩饰他发烫涨红的脸。
只有于春苗什么也没想,继续发呆想着她的挣钱计划。
不会做肥皂,不会做蜡烛,不会绣花,不会……所有种田文里女主挣钱的手段她都不会。
她随手摘了路边一根狗尾巴草,在手里胡乱卷着。
她越想越烦,怎么穿越这种事都让她遇上了,老天爷还吝啬一个金手指。
齐冲见她脸色越来越难看,一开始只是发呆,后来两条柳眉都快拧成麻花了。那小嘴,一会咬得发白,一会翘得能挂油瓶。
这是为啥不高兴了?不高兴也这么可爱。
齐冲一个没忍住,哼笑了一声。
于春苗转头看他,他又假装擦汗给掩了过去。
到了余氏正骨,余大夫正在隔间里忙着。
隔间里传来余大夫的骂声:“擦个汗都不会,我眼睛都快被你戳瞎了,学医的怕什么伤口,连个村姑都不如。”
一旁一个学徒对于春苗和齐冲记忆犹新,一个敲骨头都不哼一声,一个对可怕的伤口毫不畏惧,还帮着余大夫擦汗。
他走到三人面前,笑呵呵的说:“您稍等,余大夫马上出来了。自从上次齐娘子来后,余大夫就加了个擦汗的学徒。学徒新来的,看不惯伤口,这不,又被骂了。”
于春苗:我果然是做什么都优秀,除了挣钱。
于春苗嘿嘿一笑:“伤口嘛,看着看着就习惯了,对这个学徒也是历练。过不了这一关,怎么给病人治伤嘛。”
学徒有些兴奋的说:“齐娘子说的跟余大夫一模一样,怪不得余大夫老说你,我们一有什么错处,他就说要是齐娘子,定不能犯。”
于春苗被夸得有些飘飘然,羞赧说:“嗐!哪有这么夸张。”
学徒请三人落座,又搬了把椅子坐到于春苗身前说:“我看齐娘子今天看上去很不一样,比之前漂亮红润了。这辫子编的,我都没见过,衣裳也合身了。”
于春苗很受用,笑得有些得意忘形,“是吧,这辫子我编了好久,手都酸了。衣裳也做了三天呢,你看这袖子,我还做了一个暗扣,干活的时候扣上,袖子就不拖拉啦。”
于春苗伸着手把袖子的暗扣系上给学徒看,学徒饶有兴致的看她操作,看完又夸赞道:“齐娘子的巧思真不错,改明儿我也弄一个。”
坐在一旁的齐冲脸已经黑得像烧焦的锅底,陈若兰看在眼里,凑到他耳边阴阳怪气的说:“早上人家问你,你不理,现在酸了?嘴长来不止是用来吃饭的。”
齐冲重重的咳了几声,于春苗转头问了一句:“你着凉了?”
齐冲鬼使神差的说:“嗯,可…可能吧,昨晚有些冷。”
于春苗不解,昨晚她都觉得热啊。可能是受伤的人,比较弱吧。
学徒起身说:“齐娘子,我帮着给齐大公子看看。”
他二话不说,捞起齐冲的手腕就开始把脉。
齐冲问他:“你不是学正骨的吗?也会把脉?”
学徒认真把着脉,一本正经的说:“对,学正骨之前都得学经络脉学。比如你,那天一刀下去,血都流干了,还正什么骨。”
齐冲无语,早知道就不给他把脉了。
不一会,学徒放开齐冲的手说:“齐大公子健康的很,嗓子干哑咳嗽,多喝点水就好。”
于春苗给学徒竖了个大拇指:“小哥真厉害!”
学徒挠着后脑勺,憨笑道:“谢谢齐娘子,我会努力的。”
齐冲:你努不努力,关春苗什么事。
此时,余大夫擦着手从隔间出来,回答了家属两个问题。一见齐家人,难得的笑脸相迎。
他径直走到于春苗面前说:“来了,看起来气色不错。”
于春苗鞠躬说:“谢谢余大夫,今天带齐冲来看看。”
余大夫低头看了一眼齐冲的伤腿,问她:“这伤腿是谁包扎的?”
陈若兰上前说:“是我儿媳妇。”
余大夫转头把学徒们叫来,厉声道:“看看看看,人家只见过一次,就能把伤口包扎得这么好。你们呢,天天练,有的人还弄得歪歪扭扭。用不用心可想而知。”
学徒中有人弱弱的说:“齐娘子给相公包扎,定是万分用心的。”
余大夫把说话的学徒揪出来骂道:“医者父母心,你们对待所有的伤患,都该像对待父母,儿女一样用心。要是不明白这一点,趁早别干这行了。”
“是,师父。”众学徒齐齐答道。
余大夫招呼齐冲坐下,学徒拿来一把椅子让他架腿。
“齐娘子,你来给齐大小子拆纱布吧,也让我这些徒弟看看,你是怎么包扎的。”余大夫把重任交给了于春苗。
于春苗红着脸应承:“献丑了,献丑了。”
只见她拿好纱布的一端,两手轮换,迅速的反向操作。四块夹板依次拿出。没了夹板,她动作更快,像给马拆绑腿一样飞舞着双手。
这可是她干了十几年的活,熟练的不得了。